一切表象上的和睦都在夏天结束的那一天一并结束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次埃迪尔内大学举办的大辩论。
穆斯林有着悠久的尊重知识传统,上到阿拉伯民族的“大翻译运动”,为西方知识保留了火种,下到开明的萨拉丁大帝,主张多元与包容的伊斯兰文化主义,允许基督教传教士在领内活动,促进东西方思想交流。
开明的文化传统促进了知识分子的积极参政,埃迪尔内大学时常举办的大辩论便是这一现象的最好体现。
当时,年幼的穆罕默德像往常一样进入大学,坐在旁听席上聆听学子们的辩论。
在大辩论中获得君主青睐往往是鲤鱼跃龙门的捷径,因而极力在辩论会上表现自己的才干与政治主张。这一政治表演习俗延续自古希腊城邦时代,政治家必须用生动而有力的语言获得人民大众的认可,杰出的政治家必须是优秀的演讲家,周边国家大多继承了这一传统——除了盛行中央专制主义的波斯人。
当日的辩论主题围绕伊斯兰传统的“蒂玛尔制度”进行,而这也是灾难的根源。
大辩论以“传统蒂玛尔制度具有制度优越性”的碾压式胜利结束,哪怕在素以开明着称的大学中,传统派依旧有着牢不可摧的拥趸。
但穆罕默德却被反方的华丽言辞所折服,尤其在“将世袭土地的蒂玛尔改为君主委任的包税官”这一革新建议中,年幼的苏丹看到了巩固权力的机会,令他难以拒绝。
年幼无知意味着无惧传统,以及不识时务。
当穆罕默德二世看见坎达利·哈利勒大维齐尔率领一众帝国蒂玛尔与文官胁迫他退位时,他准会想起那个旁听大辩论的下午。
今年三月底,他刚刚过完自己的20岁生日,一个二十岁的苏丹不能继续沦为国内大贵族与大维齐尔的傀儡,他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资源来打压政敌的嚣张气焰,即使那包括不光彩的手段。
少许不听话的海军部队,“无意间”被威尼斯舰队发现,很合理吧?毕竟他这位苏丹都战败过。
几名不识时务的军方将领,“不小心”落入敌军的圈套,力战而死,很寻常吧?毕竟他这位苏丹都上过狡猾的基督徒的当。
以上两种情况都发生了,那么即便有几个漏网之鱼的敌国间谍潜入埃迪尔内,“恰巧”遇上出宫巡视的大维齐尔或者某位文官,“恰巧”肩负着刺杀帝国高官的任务。
有谁会提出质疑吗?
不会。
死人是不会有质疑的,质疑的只会是十字军派来的奸细,唯处死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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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事上受挫的青年人,正在规划着足以令臣僚瞠目结舌的“阴谋大计”。只要跳出固有思维,换一种想法对待政敌就会发现:政治竟然这么简单?
而与此同时,扎干诺斯终于无法忍受磨磨蹭蹭,仿佛故意拖慢时间的匈牙利工程师,乌尔班。
他向乌尔班下达了最后通牒:就在今日,一刻也不许耽搁,立刻把他所制造的巨炮搬上落成的北城炮台,运输完毕后立刻开炮。
一切事宜由暂时赋闲的哈德姆将军监督,乌尔班必须亲自到场检验战果。
尽管乌尔班大师再次以“巨炮检查不充足”、“炮台安全无法保证”为由反对他的方案,扎干诺斯却不打算再容忍他。
苏丹已经将军事大权委任于他,独自在营帐里专心全意地研究怎么合情合理地送大维齐尔上天堂享受72位圣处女。
在扎干诺斯和易卜拉欣的全力威胁催促下,乌尔班纵使百般不情愿,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该死,该死,竟然逼迫我,逼迫我!”
一边监督士兵将数吨重的巨炮推入既定位置,乌尔班大师一边念